第二屆全國“溫泉杯”短篇童話大賽作品《住在湖里的好友》
來源:縣童話辦          發(fā)布時間:2024-04-26 15:05         訪問次數(shù):          【字號:

《住在湖里的好友》

作者:胡萬川


傍晚又下雨了。我恨透了下雨。

坐在門廊下,我似乎看到旺達湖的湖面一點點上升。每一點上升,都讓我之前的努力泡湯。

我持續(xù)了將近三年,想把湖水舀干。旺達湖邊的人都認為我傻,包括我的爸爸媽媽,只是他們沒跟別人一樣說出來。我沒有停手,除了下雨的時候。我不能讓好友鐵骨頭謝里爾一直沉在湖底。

謝里爾和我同年,我們都是漁民的孩子,從記事起就在船上生活,看著父母打魚。后來,所有漁民在湖邊建了房子,不打魚時住在岸上。漁村建起了學校,我和謝里爾在那里上學。學校每天只上半天課,學生大多數(shù)時候還是學著劃船、撒網,畢竟我們都會當漁民。

三年前的那個中午,我和謝里爾劃上專門給我們練習用的小船,很快離開了湖岸。我們已經十歲,除了力氣還不夠,劃船的本事已經不比大人差多少。

劃了一個多鐘頭,我已經很累,但不想停手,因為我打算劃到湖心的薩塔爾島。之前,我們從來沒劃到那么遠。

“克萊亞,回去吧,我餓了。”謝里爾說。

我也很餓了,但是創(chuàng)造一個劃船距離紀錄的念頭讓我不打算回去。“再往前劃一會兒,到了薩塔爾島,我們上去留個紀念再回去。”

“好吧。”謝里爾像以前那樣贊成我,盡管我聽見在嘩嘩的槳聲中夾雜著他肚子的咕咕叫。什么是好朋友,這就是。

又劃了一會兒,我覺得不對勁:剛才還看得見薩塔爾島,這會兒怎么不見了?我們明明沒有劃錯方向。

天陰了,湖上濃霧漸起,薩塔爾島隱沒在霧中。風越來越大,我們的小船被浪打得劇烈顛簸。

謝里爾瞧瞧我,沒說話。我知道,他的眼神向我征詢,是繼續(xù)前進還是返回。

我猶豫了幾分鐘。船停在那兒,沒有前進也沒有后退。就在這時,湖面瞬間變臉,風疾浪高。

“趕緊返回!”我吼了一嗓子。但船已經不受我和謝里爾的控制,一個大浪撲來,我手中的槳不知道飛去了哪里。

我趴在船頭,拼命地在變得渾濁激蕩的湖面上搜尋我的槳,如果沒有它,今天就死定了。又一個大浪,船身傾側得厲害,我半個身子泡在湖水中。

“克萊亞!”謝里爾大喊一聲撲過來拉我。我想讓他別來,還沒喊出口,一個大浪直接把他打進了湖里。

“謝里爾!”我趕緊跳下船。風浪太大,我根本看不見謝里爾在哪里。我覺得自己真蠢,這時候要是在船上,高一些,也許還能看得見謝里爾的身影。

船已經被風浪打遠了。謝里爾,你在哪里,我嗆了幾口水,漸漸失去了知覺。

醒來時,我已經在岸上,爸爸媽媽和幾個鄰居圍著我。我一轉頭,旺達湖已經風平浪靜,霧霾散盡。

“謝里爾,謝里爾呢?”我拉著爸爸問。

爸爸摸摸我的頭,沒出聲。

我爬起來,歪歪斜斜跑向湖邊。一只漁船正在靠岸,劃船的人是謝里爾的爸爸和叔叔。

“謝里爾,謝里爾呢?”我的叫聲已經破了。

謝里爾的爸爸走下船,看都沒朝我看。謝里爾的叔叔說了聲“沒找到”,也走開了。

我呆呆地看著平靜的湖面,哭出聲來:“都是我的錯,是我害死了謝里爾!”

沒人搭理我,謝里爾的爸爸和叔叔走遠了。過了好久,媽媽終于過來,扶著我的肩膀,一句話也沒說。

晚上,鄰居老爺爺跟我說,午后旺達湖起了風浪,薩塔爾島附近風浪最大。有經驗的漁民都知道,只要薩塔爾島起了大霧,就不要靠近它,肯定會有險情。但他們不會跟小孩子說這些,從沒有小孩子能獨自劃船到那么遠。

我沒有再去上學。每天除了幫家里干點活,就是在湖邊轉,盼望著謝里爾能被湖水送到岸邊來。出事一個月后,我才讓自己相信,謝里爾不會回來了。

因為謝里爾是鐵骨頭。小時候,我們十幾個漁民的孩子一起瘋玩,免不了磕磕碰碰身上帶傷。謝里爾從不怕痛,被大石頭砸到也是渾然無事,大家都叫他鐵骨頭。他看上去塊頭和我一般大,但要沉得多。這樣的鐵骨頭謝里爾在風浪中失去力氣,只能沉在湖底,永遠。

看著湖面,想著湖底的謝里爾,我忽然有了一個念頭,我要把湖水舀干,謝里爾就能從湖底出來了。

片刻都沒有耽擱,我回家拿了一個水桶和一個水瓢。蹲在湖邊,我很快舀滿一桶水。我吃力地拎著桶,朝遠處走去。

“克萊亞,你干什么呢?”媽媽不解地問我。

我沒有回答,自顧自走遠。媽媽沒有追著問,出事之后,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對我。

中途放下水桶歇了好幾次,我才到了西里河邊。河不寬,水也不急,大人們說,河水最終會流入大海。我把桶里的旺達湖水倒進河中,讓水流向大海。

抹了把汗,我返回湖邊,又舀滿一桶水,拎到西里河邊。一天下來,我來回六趟,累得手痛腿酸。算下來,每趟要花去我一個鐘頭。從此后,我天天這樣重復著。好在我除了幫爸媽干點輕活沒有別的事,我的力氣也在一天天變大,拎著水桶不像以前那么吃力。

讓我沮喪的是,一桶水倒入河里,河面并沒有抬高。就像我從湖里舀走一桶水,湖面并沒有降低。我想起學校老師教給我的算術,試著計算湖里的水有多少桶。幾次后,我就不再算了。如果我能活上幾萬年,也許有一天能將湖水舀干。

一場大雨讓我明白,就算我活上幾萬年,也不能舀干湖水。那一夜下過大雨后,我發(fā)覺湖面抬高了大約半拃。

可我每天一有空,還是在湖邊舀水,然后拎到西里河邊倒掉。

媽媽試著勸我,我沒聽。爸爸來勸我,我也沒聽。有一天,謝里爾的爸爸突然站在我身邊。“克萊亞,你這么做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。”他說道,“謝里爾已經死了一年多了,我和他媽媽雖然每天都想起他,但我們不再那么悲傷了,我要打魚,還有老婆和女兒要養(yǎng)活。死去的人永遠不會回來,我們這些活著的人開心一點生活吧。”

我點點頭,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來安慰我。他走后,我哭了好久。哭完,我又提起水桶,像往常那樣走向旺達湖邊。我和他們不一樣,謝里爾是因我而死的。

我已經沒有朋友,甚至很少有人跟我說話。很多人說我是傻子,想憑一己之力把湖水舀干,還不聽人勸。有些是我親耳聽到的,有些是我猜的,他們一定會這么說。讓我有點傷心的是,他們中有幾個是我以前的玩伴。但不管別人怎么說,我都不會停下來。

就在我坐在門廊胡思亂想的時候,雨慢慢變小,最終停了。雖然明天湖面肯定會抬高一些,但總比一直下個不停好。我得去睡了,要不然明天會沒力氣拎水桶。

我躺在工具房的漁網堆上,感覺到一天中少有的舒適。我已經好久沒在自己的房間睡覺了,自從謝里爾出事之后。

馬燈微暗的光,在眼皮上留下淡淡的痕跡,我很快就要睡著。朦朦朧朧間,有人進了工具房,不是走進,而像是飄進來。

我驚得坐直,一頭冷汗。眼前是一個高得快夠到房頂?shù)睦先耍┲之惖拈L袍,渾身上下濕漉漉的。

“克萊亞,你好!”老人的聲音啞啞的。

奇怪,我根本不認識他,他居然能叫出我的名字。

“克萊亞,別再每天在湖里舀水了,好嗎?”老人說,“你永遠也不能舀干湖水。再說,這樣繼續(xù)下去,對你不好,你不能把一輩子都花在無用的事情上。”

我覺得這古董一樣的老人是我爸媽從遠方請來勸說我的。可是,誰來也不能說動我。“你回去吧,我的事,我自己決定。”我說道。

“你不能挽回任何事,只會越做越糟。”老人的胡子豎了起來,讓我心生寒意。

我操起一柄魚叉,這是在我的家里,怎么能允許別人沒來由地教訓我。不過我沒有十分憤怒,只是用叉柄對著怪老人:“走吧,快走吧,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。”

老人搖搖頭,轉身走了。我不放心,跟著他走出去。老人朝著湖邊走,然后消失了,好像沉入了湖中。我想,也許天黑我看走眼了。

醒來,是個晴天,陽光從窗戶射進來。看了看門邊,我掐了自己好幾把,確認自己是否還在夢中。最終,我確定自己醒了,本來放在門邊的水桶和水瓢確實不見了。

爸媽不會拿走我的水桶和水瓢。謝里爾的家人也不會。其他人更不會,他們要么不理睬我,要么想看我的笑話。

是誰拿走了水桶和水瓢?我想,那個怪老頭的嫌疑最大。

我徘徊在湖邊。湖上的漁船來來往往,和平常一樣。但湖邊往來的人很異常,他們比往常更加留意我,指指點點,讓我覺得他們在暗暗壞笑。也對,不舀湖水的克萊亞確實讓人生疑。

“我得趕緊去買!”我大聲說道,把旁邊的兩個閑人嚇了一跳。這幾年我?guī)缀醪桓鷦e人說話,有時會自言自語。人總是要說話的,跟自己說話也算是說話吧。

我跑向集市,打算買一個大一點的水桶,因為我的力氣比以前大了。跑到半路,我才意識到身上沒帶錢。這幾年,我一直沒用過錢。

怎么辦?我在路上打轉轉。

天忽然陰了,大風呼嘯,我的臉蒙上了一層沙塵。天哪,自從謝里爾出事那天后,我沒見過這么大的風。

爸媽還在湖上打魚呢!我慌了神,趕緊往回跑。家里沒人,岸邊也沒有我們家的船,他們肯定還在湖上。

我束手無策。剛好,謝里爾的爸爸和叔叔駕著小漁船靠岸。“借你們的船用用,行嗎?”


我問道。

“不行,風浪太大,我們大人都快控不住船。”謝里爾的爸爸說。

我盯著他們,一言不發(fā)。可能是被我的目光嚇到了,他們沒有系船,走了。

我上船操起槳。風大浪高,我沒有信心能將船劃遠。但就像有東西牽引著一樣,船向著湖心駛去,我并不需要用太大的力氣劃槳。

在風浪間,我搜尋著爸媽的船。迷迷濛濛中,我看到前方一只小船在浪尖上打轉。靠近些,我看清船上的人就是爸媽。他們看到了我,急急地揮手,一邊喊著。風浪中我聽不清他們喊什么,但他們的手勢我知道,是讓我趕緊靠岸,不要管他們。

我怎么能不管他們?我加緊劃了幾下木槳,兩條船很快就靠近了。幸運的是,爸媽的船這時候不打轉了,兩條船平行,隨著風浪波動。

“快,跳到我船上來!”我大聲喊道。

爸爸先反應過來,把槳扔到我船上,然后推了媽媽一下。媽媽結束了猶豫,跳到我船上,訝異地看著我。爸爸也跳了過來,操起槳:“快走吧!”

我和爸爸一起劃,朝著湖岸。沒劃出多遠,我們家的船就被一個大浪拍散了,讓我既心痛又高興。

雨水和浪讓我的臉冰涼,這時卻有熱乎乎的感覺。怎么了,我是流淚了嗎?自從謝里爾死后,這可是我第一次哭啊!

“快了,快了,我們就快到岸邊了!”爸爸高聲叫著,既像是欣喜,也像是給大家打氣。

確實,我似乎已經看到了岸邊的大樹。就在這時,湖面上的浪并沒有變大,船卻難以繼續(xù)向前。湖面之下像是開了鍋,咕嘟嘟不斷涌起巨大的水泡,甚至是水柱。

怎么了?難道我拼了命,也不能在風浪中救出我的爸媽?

湖水似乎要翻個底朝天,極其渾濁而洶涌。我和爸爸不得不放棄劃船,丟了槳,緊緊抓著船幫。媽媽在爸爸的指揮下,把自己綁在船尾的扶手上。我們只能聽天由命。

一切都在急速翻轉,四周都是水。我好幾次感覺船已經沉了,但一會兒后我又能呼吸到空氣。我不再抱希望,不管是生是死,不要再這么折磨我了。但這樣的情形還在繼續(xù),如同一場漫長的噩夢。

我的腦袋暈得要命,眼前除了鋪天蓋地的水,有時會出現(xiàn)爸媽的臉,他們也和我一樣絕望、筋疲力盡。恍惚間,我好像看到一個身影,穿著和那個怪老頭一樣的長袍,但個子要矮得多。我肯定是出現(xiàn)幻覺了,在這前所未有翻騰的湖上,除了我們三個,不會有別的人了。

我睜開眼時,身邊沒有水,只有青草和泥土。我在岸上。我坐起來,一眼看到了爸媽,他們都躺在草地上。我們在離家比較遠的岸邊,那艘謝里爾爸爸的船已經殘破不堪。

爸爸,媽媽!我喊著,跌跌撞撞過去看他們倆。感謝上天,他們都睜開了眼。我們三個摟在一起。

晚上,媽媽來到工具房。“克萊亞,回你房間睡吧,我已經收拾好了。”

“好。”剛站起來,我又坐下了,“過些日子再說吧,今晚我還睡這里。”

媽媽微笑著,走了。

我不能回去。我還得買水桶,繼續(xù)像前幾年那樣。我還想著謝里爾,如果我不這么做,就等于拋棄了他。

我正準備睡覺,眼前多了一個人,無聲無息地。還是那個高高的怪老頭,穿著濕漉漉的長袍。

“克萊亞,放手吧,不要再試圖把湖水舀干。”老人說。

我搖搖頭。

“你今天看到了湖底的那個人,是吧。”

他這么一說,我想起了那個身影。可是,他是怎么知道的?

“你認出那個人了嗎?”老人說,“他可是你非常熟悉的人啊!”

老人這么一說,我一下子意識到,我看到的是謝里爾的背影。

“真的是他嗎?”我的聲音都哆嗦了。

“是的,就是謝里爾。”老人說,“那年沉入湖底后,謝里爾就死了。湖神大人非常喜歡他,把他留在了身邊。”

“湖神喜歡他,那為什么不送他回來?”我問道。

老人說:“就算是湖神,也不能讓人死而復生。我是湖神的助手,他告訴我,希望聰明善良的謝里爾能夠作為他的接班人,成為新的湖神。你知道,旺達湖里有湖怪,湖神的責任,就是遏制湖怪的搗亂,維護旺達湖的平靜。謝里爾很愿意成為湖神,衛(wèi)護他的親人和朋友。作為預備湖神,他不能和他的親友再碰面。你每天在湖邊的努力,他都看在眼里,他很心痛,不希望你陷在痛苦和自責中。終于,他委托我找到你,勸說你。可能我口才不好,沒有起到任何作用。”

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。謝里爾死了,但他還在湖底關心著我。

“沒有完成謝里爾的委托,我很愧疚,只好想了個笨辦法,拿走了你的水桶。當然,這阻止不了你把湖水舀干的決心。”老人說,“謝里爾做了一個決定,利用自己學到的本領,制造一起風浪,把你的父母困在湖上,讓你去營救。他說,如果你救下了你的父母,就會補償上一次的歉疚,從此解開心結,開始正常的生活。我勸他不要這么做,因為制造風浪是湖怪的行為,肯定會受到湖神的懲罰。謝里爾執(zhí)意這么做了。

“謝里爾護佑著你救到了你爸媽。就在你們快到岸邊的時候,湖怪趕來搗亂,興風作浪,謝里爾和我拼盡全力也阻止不了。幸虧湖神大人趕來,幫助謝里爾趕跑了湖怪。謝里爾犯了大錯,被湖神囚禁起來。湖神說,只有謝里爾不再犯錯,他才會讓謝里爾重新作為他的接班人。謝里爾委托我再次來見你。他說,告訴克萊亞,好好生活,我們永遠是朋友。”

我低著頭,泣不成聲。等我抬起頭,老人已經不見了,昏黃的燈光下,他站立的地方留下一灘水痕。

許多年后,我成了旺達湖上最出色的漁夫。我有兩個小孩,我照顧著爸媽、謝里爾的爸媽四位老人。船行湖上的時候,我常常想起謝里爾,旺達湖多年來沒有大風浪,他應該成為新的湖神了吧。他是我最好的朋友,只是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。


轉載自:《兒童文學》第二屆溫泉杯獲獎作品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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